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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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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各有命, 你看,和他們比起來,我們像不像是一個廢人?”

在逐漸變得顛簸的車廂裏, 盛喜蓉耳邊似乎又響起了三天前, 在觀影室裏同事那一聲情緒覆雜的嘆息。

她的雙眼被人蒙上一條黑色綢帶, 綢帶外再套上一個眼罩, 雙重遮掩下,她的世界變得一片漆黑。

她再無法感受到絲毫的光影變化,卻能清楚地聽見身旁同事或沈重或急促的呼吸。

大家都有點緊張。

三天前, 10分鐘的先導片順利通過審核,項目小組開始加緊節目第一期的制作,預計時間全長30分鐘。和10分鐘的先導片相比,這次的工作任務更為繁重,可給出的工作周期並沒有延長。

節目錄制開始進入保密階段。

第一站,電視臺的工作人員在節目咨詢顧問安東尼的帶領下來到一所封閉管理的神秘院校進行采訪。

這是一所專為進化者開辦的專業院校,學生和老師都是進化者, 校內有專攻進化者研究的甲級實驗室, 嚴密的安保系統, 並且地理位置嚴格保密。

電視臺的工作人員乘坐專車到達這所學校,路上皆采取黑色綢緞、眼罩蒙眼的措施,直到車子開進學校,他們才被允許摘下眼罩下車。

在和學校的接待人員進行簡單的會面後, 錄制正式開啟。

一行人來到學校最大的一個室內操場, 場上不少年輕人正在進行各種體力、速度、以及反應力的訓練, 見到電視臺的工作人員到來都默契地停了下來。

娟姐開始根據學校提供的學生名單對學生逐個進行單獨訪談,當然,在正式播出時會根據個人意願對他們進行面部或聲音上的處理。

而盛喜蓉作為娟姐的助手則待在采訪室的一角, 準備及時聽取娟姐的安排以及對采訪信息重點記錄及標識。

同一時間,節目組工作人員開始抓緊時間在室內操場架設機器,搭建簡易的燈光系統以及尋找合適的錄制角度…

因著這檔節目並非是單純的進化者記錄片或文化科普類節目,而是定性為帶有娛樂性質的資訊類節目,因此有著較為詳細的腳本。

按照策劃,節目第一期會由許多小游戲組成,類似於運動少年熱血競技秀,基調輕松,娛樂性質較強。

一整個下午,盛喜蓉都配合著錄制節奏,進行信息記錄、整理,同時

做一些打雜的工作,或是出面和校方的工作人員進行事項交接。

她忙的腳不沾地,自然沒有註意到自己已經被人給盯上了。

那是一個身高近2米的年輕男人,約莫25歲左右,身形精瘦,是這所學校的學生,在之前的個人采訪時段他占據了較長的時間,看得出來很受這所學校重視。

他向身旁的工作人員指了指遠處正彎腰整理服裝的盛喜蓉,笑著說了什麽,那人也突然笑了起來。

不多時,校方工作人員便來和盛喜蓉交談,提出讓她出鏡的想法…

盛喜蓉正凝神細聽,那個男人卻突然從她身旁掠過,一手攬住她腰腹,迅速朝前奔去,沖至巖壁前,腳下用力一蹬,一躍兩米高,空閑的那只手抓住離他最近的巖石點,雙腳左右一踩,穩穩當當地停在半空…

盛喜蓉猝不及防,嚇的高聲驚叫,下面卻傳來男人們的哄笑聲。

抱著盛喜蓉的年輕男人也笑,笑容十分自得,他側頭對盛喜蓉說:“美女,接下來我要松手,你可得抱緊我。”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此時反應過來,攝影師忙將鏡頭對準兩人。

年輕男人將盛喜蓉朝身側一拋,讓她如同樹袋熊般掛在自己背上,他則四肢用力,如同猿猴般向上攀爬,動作敏捷,速度奇快…

盛喜蓉低頭朝身下一看,轉瞬之間她已被帶至離地面近五米的高空。

她身下這人沒有采取任何保護措施,而她自然也沒有,她知道這人不一般,但命是自己的,一旦她驚懼之下松手摔下去——

“誒,美女你怎麽不叫了?”

這所學校的學生紛紛湊近圍觀,站在室內攀巖壁下嬉笑起哄。

這些人的年齡在20-50歲之間,平均年齡32,已是社會人士,身上沒有絲毫的學生氣。

其中,有的人賊眉鼠眼,自打盛喜蓉出現在他們面前,那一雙雙眼睛就沒從她身上移開過。

有的人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則有著深淺不一的刀傷,這類人一般比較傲氣,或站或蹲在室內攀巖壁的高處,占據制高點,瞇著眼睛如同眾獸之王般巡視下方。

節目錄制有著詳細的腳本,但隨著錄制時間的推移,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已經完全喪失對這個節目的掌控權。

這所學校的學生就像是被放出牢籠的瘋狗,肆意

妄為,無法無天,再加上一旁公共安全管理局的代表安東尼的不作為,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更是只能妥協,無條件地配合這些人的行動。

盛喜蓉身下的男人在室內攀巖壁上閃轉騰挪,時而朝下俯沖,時而朝上跳躍。她掛在這人背上,雙手攬著他的脖頸,雙腿用力勾住他的腰腹,被顛的幾欲嘔吐,雙手逐漸麻木,有幾次竟是差點因脫力而松開雙手。

她嚇的出了一身冷汗,緊咬著牙關不吭聲,一張臉微微慘白。

盛喜蓉來到卡列林市後和很多男人打過交道,在伊甸園時期她服務過的客人,工作後遇到的同事。

前者非富即貴,即便傲慢無禮,有伊甸園在背後為盛喜蓉撐腰,他們有所顧忌言行舉止也多在法律框架、道德準則之類,她還能勉強應付。

後者,則大多同徐民生、張元類似,這些人似乎對女人不怎麽感興趣,對她不冷不熱,她反而很是欣喜。

而眼前這些人和她之前遇到的男人都不一樣…

進化者是各個城市搶奪的重要對象,在臨時收容所時,一旦確認你是進化者,即便等級較低,也會被準許進城,獲得合法市民身份。

同時,人口管理局的綜合部門會將其分配到各個重要部門工作,待遇極其豐厚。

有時候,武裝部和公共安全管理局甚至會因為搶人而有所爭執。

這種背景下,這些人卻是心安理得地待在一處偏僻的院校,有時間甚至是閑心逗弄她一個女人,這不是對這個城市人力資源的極大浪費嗎?!

還有…針對進化者開辦的學校,為什麽她從沒聽說過?

站在攀巖壁下面的那些男人眼力極佳,見盛喜蓉嚇的臉色慘白,卻是硬抗著不吭聲,便愈發來了興致。

一個小個子男人轉身對控制著攝影機的徐民生說:“誒,你們這同事怎麽回事?不是錄節目嗎,她這一聲不吭的,還怎麽吸引觀眾來看。”

徐民生平日只懂搗鼓攝影器材,人和張元一樣,不怎麽會說話,聞言,訥訥了兩聲,竟是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徐民生口拙,小個子男人卻過分敏感,見他這樣,當他是看不起自己,不給自己面子,立時臉色就變了。

“瞧不起老子是吧?”小個子男人惡狠狠地叫道。

徐民生連忙擺手:“不…不是,不是這個意思。”

他一張臉都快憋紅了,看上去明顯有些怵眼前這人。

小個子男人卻不理會,罵了一聲:“什麽玩意啊!”便走開了。

當然,他也沒走遠,三兩步跨到一旁正擡頭看熱鬧的安東尼身旁,湊近嘟囔了幾句。

安東尼聞言,伸手一拍小個子男人腦袋,笑罵道:“你這鱉孫鬼點子倒是多。”

“這不是整天關在這破地方,憋壞了嗎?好不容易來個美女,而且你也說了要盡可能讓這節目看上去有趣、能吸引人,我這是好心為你們出主意啊。”

他嬉笑道,一雙三白眼直勾勾地盯著攀巖壁上的盛喜蓉。

“行,那就這麽辦了。”

安東尼心情好,說罷,上前兩步,擡頭對攀巖壁上的年輕男人叫道:“齊翰,別玩了,把這位美女給我送下來,沒看都把人嚇啞巴了嗎?”

他說著,解開襯衣的袖口,把袖口提到手肘處,朝上一卷,然後滿是絡腮胡的下頜朝上一仰,擡眸和那個叫齊翰的高大男人交流了一個眼神。

盛喜蓉立刻明白了這兩人的想法……

“行啊!”齊翰笑著應了一聲。

他很快尋到一處較為突出的巖石點,雙腳用力一夾,倒掛在攀巖壁上,空出兩只手去解盛喜蓉攬著他脖頸的雙手……

這下,盛喜蓉嚇的叫出聲來:“不要,不要扔我下去……”

她嚇的聲音都顫抖起來。

齊翰卻沒理她,雙手用力一扯,將她直直拋了下去。

盛喜蓉從離地近20米的高空掉了下去,脫手的一瞬,她聽見那個叫齊翰的男人恨恨地罵了一聲:“艹!”

盛喜蓉淒慘的叫聲在室內場館盤旋了好一會。

她被安東尼穩穩當當地接了個滿懷,身體接觸時,男人不免趁機將手放在她的胸前,占了不少便宜。

可很快,安東尼發現了前方的異樣,神色一肅,將盛喜蓉放了下來。

盛喜蓉雙腳接觸地面,一陣腿軟,但還是堅持著站直了身子。

一旁的娟姐、徐民生等同事見安東尼走開立即朝她圍了過來,娟姐面色難看,壓低聲音問她有沒有事?

盛喜蓉搖頭,又舉起手,讓她看自己指甲縫裏的血絲。

在安東尼解襯衣袖口的時候,盛

喜蓉就猜到了他們的打算,她知道她一定會被那個叫齊翰的男人像扔麻袋似的扔下去,心裏又恨又氣,急的快哭出來。

她從沒被人這麽欺負過,知道這裏沒人會為自己出頭,便打定了主意要憑自己的本事讓那個叫齊翰的男人吃點苦頭。

當然,她沒有基因突變,一瞬間的功夫也沒法變成另一個人,自然也沒多大本事。

被從高空拋下時,她是真怕,嚇的全身的肉都在顫抖。

但就是不能讓人白白欺負!

在那幾秒的時間裏,她一邊求饒,一邊狀似慌亂地將攬著男人脖頸的雙手朝上移,死死地勒住他喉結的位置。她知道,男人的這個地方一般都很脆弱。而當她的雙手被用力扯開時,她又抓住那半秒不到的時間,在他脖子上狠狠抓了一把。

她指甲長的好,厚度適中,也夠硬。而且她是真用力,恨不得給他剝下一層皮!

娟姐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盛喜蓉,盛喜蓉垂下眼,有些遺憾如果指甲再利一點就好了…

指甲撓人,女人家的路數,再厲害也沒多大用處。

真想把他眼睛給戳掉啊,盛喜蓉恨恨地想,然後…又覺得自己可真壞,竟然想戳人眼睛。

她低頭又看了眼指甲縫裏的血絲,悶悶不樂地轉過身去,卻看見,前方一群人圍在一起,正在說著什麽…

她見到人群裏的安東尼,又聽見似乎有人在罵娘,有人在叫醫生,還有人…在叫齊翰?

“是有人受傷嗎?”娟姐問道。

作為這檔節目的半個負責人,她立即重視起來,大步朝那方走去。

盛喜蓉心中一動,快步跟了上去。

這時,學校的工作人員趕來,擋在娟姐和盛喜蓉面前,不讓她們繼續靠近。

娟姐:“發生了什麽事,是不是有人受傷?”

“小事,那小子下來時沒註意,踩中了地上的釘子。”

釘子?

就算釘子把腳戳穿了,也不至於鬧出這麽大動靜吧?

盛喜蓉是見識過葉開、趙意他們的本事的,聽了這人說辭,明顯不信。

那個叫齊翰的看上去挺受重視,又這麽狂,沒幾分真本事說不下去啊?這樣的人能出什麽事?

盛喜蓉心中起疑。

這時,她突然察覺到攔在她面前

的男人垂眸掃視了一眼她帶血的指甲縫,臉色微微有些不快。

齊翰最終被趕來的校醫用擔架擡了出去,盛喜蓉裝作十分關心的模樣,一邊叫著他的名字,一邊瞅準空隙追了出去。

她是在場唯一的年輕女人,長的也好看,那群男人拿她尋開心,骨子裏本就對她帶了幾分輕視,如今見她一臉關心地跑來,一旁學校的工作人員偷懶,只裝模作樣地攔了兩下就沒在理她了。

校醫動作快,齊翰人沒死,但躺在擔架上,身上竟是蓋了一層白布,只一顆腦袋露在外面,看著怪滲人的。

盛喜蓉沒辦法靠近,只遠遠地看了他一眼,他就被送上救護車給拉走了。

齊翰被擡上車時,擔架顛簸了一下,他頭朝一側一歪,盛喜蓉眼尖,抓住機會看清了他脖頸上那如同蜘蛛網般的血線…

不,不是血線。

那是…他皮膚上的裂痕?!

盛喜蓉雙眸圓睜,一瞬間想到了安楓。

在那個視頻裏,安楓伸手重重撫摸過後脖頸,被她撫摸過的地方浸出了血,而當她將手伸到鏡頭前時,她的指腹上不僅有血水,更有疑似人體皮膚的組織。

那時,在她身上實驗的後遺癥愈演愈烈,她的生命即將結束,而她的皮膚也如同幹涸的沙土般,只消稍一用力,最表層的皮膚便會脫落。

齊翰…不是自然進化者。

盛喜蓉有些倉皇地轉過身,目光下意識從四周所謂的學生身上掃過,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隱隱的驚恐。

這群人壓根不是什麽學生,而是人體實驗的實驗品。這裏也不是針對進化者開辦的學校,而是關押他們的…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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